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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寻本我认识世界

可以迟到却不能仓促 [复制链接]

TEST | 2020-03-04 17:26 1145 0
本文原发于“爱燃烧”,作者小太阳

11月6日晚8点,客机缓缓降落上海浦东机场,四姑娘山固有的干燥和清冷早已消失,代之的是魔都秋季的温绵。出机场后乘坐时速300的磁悬浮列车驶向市区,高山间马蹄铁踏过地面的声响和喘息声变得无限恍惚。

一切似乎都在朝我远去,草甸上牦牛鼓着眼睛呆望向周遭的场景,藏族老店家热烈质朴的关照言行,和风暖阳下日隆镇的猫狗醉生梦死般耷拉着脑袋睡在一旁的样貌,所有这一切纷纷被当下这疾驰而过的节奏掩埋遮蔽。只是在敲击键盘和提拿行李时,右手无名指和小拇指略微的麻木感便开始导向我,四姑娘山的冰雪遭遇,由一种寒冷的触感转为另一种麻木的触感,横亘在城市文明与绮丽山野之间。

我颇为自得地将手伸进口袋,用各个手指舔舐着口袋里的硬币,或大或小或轻或重或新或旧的硬币一一被其吞吐吸纳,正是这清晰深刻的触感,让我在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涌动人潮中得以自我确立,而不至于像两天之前那样坐卧不安。

1.失眠

起身2次,开关电热毯5次,喝水7次,睁眼闭眼11次,翻身23次......这样赛前坐卧不定的时刻,还只在13年东营首马前出现过,分析下来最大的原因是睡得太早,完全违背自己一贯的作息:自从自由职业以来,基本上是晚上12点后休息,早上十点钟左右起床,而晚上九点不到躺下床,于我而言无异于时差一般难以消弭。凌晨两点,室友KK张起床,他起身收拾,出发60公里组。我羡慕他,至少可以早点结束失眠的煎熬,我不得不继续躺着,用肉身感受着三千多米海拔处电热毯的燥热以及被窝外的清冷。



左为室友kk张,右为蔡哥

昆明的跑友们,本次收获了42公里女子冠军,50公里男子亚军,60公里男子季军

四点,眼前虽然疲惫,但还是利利索索地开始收拾,前天登完大峰的体能应该消耗不大,只不过腿脚依然疲劳,好在大峰已攀早已无憾,这次42公里组自然是完赛即可。此时天色漆黑,目之所及无不是头灯所射,赶至会场,再一次接受强装检查,说起来国内赛事虽然强调领物和起跑都有检查强装,但像四姑娘山越野这样实际进行的并不多。


2.摩拳擦掌载势出发

凛冽的清晨里,所有选手头灯齐发,摩拳擦掌,嘴里呼着热气,就等着到点后将栓住大家自由的起点线撤去。我到起点时距离比赛已经不足十分钟,匆忙检录自拍两张后便随着清晨里的这股逆山而行的洪流前进。我并未计划到打尖包的时间,只想的是按照状态稳步推进,为后面的大爬升留有余力,这段路主要以缓上坡为主,前日登大峰已经领教,所以完全可以不用手杖。一路赶上一些人,看到群里比较活跃的美女妍妍和Vicky,打了个招呼继续闷头前进。头灯的照耀下,脚荡起的尘土纷纷往鼻子和嘴里钻,1小时14分,状态不错,到了打尖包,问补给点要了一杯热水后便继续前进。

到打尖包之时,前面还有两个身影影影绰绰地在前方不远,结果出了补给站很快不见,于是到老牛棚子这一段基本是一个人在夜间山色里穿行。这一段只有两公里多,算起来不远,但是一路坑洼,有的地方流水潺潺,为了避免天亮之前出状况,我基本上是小心翼翼地跑过这一段,虽然包里背着备用袜子,但始终不想徒耗精力在换衣物方面。到达老牛棚子,天色依然暗沉,日将出未出,我知道考验终于来到,于是抽出双杖,开始减速慢行,就自己赛前分析,这是整个比赛最难的一段。


3.高海拔急剧爬升,心跳的感觉

果不其然,一路都是曲折蜿蜒的上坡,由河谷一直要爬到八角棚海,跨越的海报高度是3600米到4400米。因为深知前日爬大峰的疲劳并未完全消除,所以我决定在这一段开始降速,一些气势汹汹的选手便侧身让过,我不做停留,同时也不急于前进。总体上这一段大家都并不轻松,前后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,向山挣扎期间,天色渐白,光缓缓落在山峰之上,一切都是那样静谧那样无可挑剔。这个时候,最合适撑四五下杖看两三眼峰,无限挣扎的人和岿然挺立的山色互无交葛,一念之间,既是受苦,一念之间,也是享乐。

从潮湿的河谷山间驽直而上,气温渐渐下降,尽管微风凛凛不在话下,但攀上之后依然冷不可支,我穿着冲锋衣、羽绒背心、长袖T恤,然后冻得有些出神。挤在一边的几匹马的长啸将我拉回现实,鼓鼓的帐篷加之热气以及挤在其间的选手横亘在我眼前。我三步并两步跑进帐内喝了一口热汤,继而奔向火堆烤火,然而无论怎么烤小拇指都是硬邦邦得像昆明冬日里的丁丁糖。说来怪我,明明带了更厚的手套来却非要为了图方便用了很薄的一副。当地向导和志愿者劝我不要烤火,赶快抓紧时间下山,这个时候我担心手指出了问题,只好再度奔进帐篷拿了手杖继续前进。



4.为了环山瞻仰,把自己退化成四肢动物

前后是满眼无尽的冰雪,一条逼仄的窄路蜿蜿蜒蜒蛇一般地伸展,左边是危悬右边是陡壁,抬眼间能看到光芒乍现的四姑娘山。云雾开拨,山体耸动着一种美,这种美冷不可言酷绝人寰。所有一切着实宛若世界尽头,山林萧索,小镇寂寒。四姑娘山横亘矗立,释放出无尽的古梦,拨动着晨光的山体如深重尘土里的四炷孤香,夹带着无法描摹的意味,让人不由驻足思考。

但我不能驻足,手依然僵硬,体温并未因为景色而升腾。何况这一段横切着实不好对付,就好像是大自然举起的一把鬼斧,硬生生地将选手的注意力和大段大段的时间砍去。相较其他选手,这一段路我大体上是谨慎有余乃至过头的,身体重心调到前所未有的低,一步一步定睛,被踩过的路面早已冻成冰,上脚立飘......尽管我手握双杖,但仍然步履艰难小心翼翼,一路躬身弯腰连连让人。

四姑娘山依然挺立,在悬崖一侧展览千年。而我为了环山瞻仰,几乎将自己退化几千年成为四肢动物。如果前天我没有登大峰,腿部力量并未得以削弱,估计我这段不至于这么急于刹车稳扎稳打;如果前天我没有登大峰,看到路边石头的险状,得知悬崖边之下的石头个个锋利如同尖刀,我想我不会这样谨小慎微力求安全。不同于玉龙雪山,即便险峻的地方也大多是流沙小碎砾,盖上一层雪完全可以趁势滑下,四姑娘山完完全全是厚雪盖着利刃,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险不已。总之这一段,基本在我后面不远的选手都被我一一让过了,我的腿、眼睛、双手几乎全部贯注其中。

“小太阳,你也在这里啊!”

玉龙雪山赛事总监大宝从后面快步追来,他的脸冻得通红,但是不用一杖实在让人叹服惊讶。我打了个招呼,侧身让路,他一边跑一边说:“这赛道还是难的,充满探险意味”。而前一日我和他一起午饭,还在感叹玉龙雪山50公里将近4000的爬升,完全没有想到爬升两千多的四姑娘山42k会这般困难重重。没过多久,我还遇到几位百公里和六十公里选手,好几个屁股上都粘着雪,想必是天黑行险路,吃了不少苦头。


5.调整恢复,蓄势待发

下到雪线之后,暖阳随即替代了寒意,立体饱满地铺就在身上,让人觉得很舒服。手指也开始渐渐活络,凝固了的担忧和恐惧也渐渐随之融化。反而此时,注意力总算得以放松,双脚已经刹车刹得疲软不堪,竟然几下不支连摔两下。之前的雪地横切反而相安无事,此刻倒变得洋相尽出。好在手中有杖支撑,倒也不算狼狈。


没多久总算到cp3,督了一眼手表,竟然用了5小时5分,这一段排名由之前的15名掉到了28名,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。这个点关了不少60和100公里的选手,陆续赶来的42公里选手也终于放下包袱大肆休息。我体能消耗得有些严重,前日登大峰的疲惫也随之垒上,于是喝了一碗粥,吃了两把干果,补了一根胶,然后将羽绒背心卸下,依然穿着冲锋衣和棉帽。开始缓缓爬升,大宝以及众多先到的朋友们还在那儿调整。我知道自己一时之间调整不过来,但补给已足,接下来的两个赛段都是四五百的爬升,海拔也不可畏,所以准备在慢慢爬坡中自我调整,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。


花海子之后,我以近乎龟速踽踽独行,前后之间难见一人。前后并无目标的我,纵然慢,却平静得很。至少这一段,我旨在蓄力,他强任他强......登顶之后,开始缓缓下降,平路兼夹着下坡,花海子到鸡棚子这一段和登完大峰由大本营撤回打尖包的路有重叠,所以这种熟悉感让我的精神压力缓和了不少。

比之前段的无限风光在险峰,这一段有种重回人间的玄妙感。尽管山风不绝,但暖阳依旧晒得人头皮发痒,自乐不暇的牛群跟袅袅升起的烟火一样让人倍感亲切。好的风景,要么险峻,要么寂寥。我在六月份的喀纳斯越野中体察到一种寂寥,又在此刻的四姑娘山赛道体察到另一种迥然的寂寥。

大约一个半小时,我下到鸡棚子。此时体能已经明显回升,我照例是喝一碗粥啃一支胶,然后开始本次比赛最后一个稍大的爬升。这个爬升一过,这场比赛的所有压力也就不复存在,之后如何全看状态。


6.意外之外的摔和无处可寻的路标

爬坡同样慢不可赦,跟边上一个不认识的跑友絮絮叨叨地乱扯一通,尽情享受比赛中的轻松时刻。爬过垭口,我开始停下收拾背包,便让他先行下山。于是我将双杖收了,帽子也换成薄一点的,再一次吃了一支胶。准备在这段下山开始加速,倒不是追求名次,但是作为自由撰稿人,我当天还有一篇稿件要deadline了,所以还是想早点回酒店赶稿......

万万没想到,这一段下坡竟然全是烂泥,阳光下雪融成水沿着路面缓缓泻下,整个路面变得湿滑不堪,一脚踩下无比湿滑。我心里大呼上当,却还是没有再取出手杖,因为实在不想把时间折腾在这上面。只好一路扶着树枝,沿着边角迂回向下,虽然比横切要快一些,但大致上依旧处于小心翼翼行进的阶段。纵然如此,还是免不了摔了一跤,屁股下立马印上一个大黑印。

这一段路风景倒在其次,但呈现了诸多越野跑的乐趣,而且即便摔倒也不怎么危险。走了很长一段烂泥路之后,总算得以好转,于是撒开腿向下奔,陆陆续续见着几个选手,简单打了招呼之后继续前进,这时候,遇到东软赛客的grace,她告诉我补给点不远了,于是我没再停留,准备一鼓作气到打卡点再说。在古树环绕的小道中向下穿行,阳光影影绰绰或者干脆被遮蔽,耳边似乎可以听到水流声,抬头可见枝叶上下前后摇曳,完全像是江南水乡某个古村的景象......

下到游客道之后,出了一个插曲。那就是走着走着发现42公里的路标不见了,红黄绿三色路标都在,唯独缺蓝色路标,努着走了六七百米还没见路标。我和这时碰到的选手一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,于是原路返回找路标,回到原路之后发现并无他路,不免略感紧张,这来来回回浪费了有十几分钟。三思之下,我们决定跟着导航前进,不再管路标,走了有两公里总算得见路标。其实这一段,按理说路标缺失最好有工作人员在缺失地方作为提醒为好。


7.雪,为谁而来?

到了枯树滩,这里收留了一些其他组别退赛选手。又因为是景区周边,所以显得比较吵闹。我看了下自己的满满的水壶,稍事休息就走了。接下来的路段是木栈道,游客众多,有时候不得不挤着穿过。这一段,让我想起了在青岛读大学期间的一次骑行,那时候我和舍友从中国海大崂山区出发骑行到市南火车站,然后回程就沿着海边观光栈道骑回学校。骑完栈道,离学校离家也就不远了......

喇嘛寺之后,赛道风景也就不足挂齿。总体上是下降的公路,一辆车开过后就灰尘漫天令人懊恼。因为前面找路标再次耽误时间,所以这一段我干脆脱下冲锋衣系在腰间(主要是为了终点冲线挡住屁股上的黑泥印),开始了彻彻底底的路跑模式,之前还一路尾随的小伙伴也没有跟上来。我开始体会马拉松38公里后的满血复活状态,基本上配速在5分多,下坡维持在5分内。

前后没有其他选手,有的只是不相干的车和人。天气开始骤变,阴沉的乌云笼罩着天空,继而雪花纷飞,大大小小的雪片打在我的身上。我呼出的热气在眼前飘舞一下便消失不见,下雪之中的日隆似乎更显静谧。空气中的灰尘也因此消解掉不少,枯燥路跑的无聊感也被这纷飞雪花所化解。这一刻的感觉,不再是以往那样想象《雪山飞狐》中的胡斐,也不再是玉龙雪山越野那样想起在山间跳舞的天山童姥。

倒是有一个人物,豁然跳进我的脑海,风雪山神庙那一刻的林冲!那一刻的林教头,已经饱受波折,躲过了层层折磨和陷阱,历经风霜和人心险恶。那一场雪,不仅仅救了他的性命,也促使他杀掉陆虞候去梁山。可以说,那场雪后,林冲内心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,一切的羁绊和顾忌不服存留,天地大雪之间,他成就了自己。而我,在经历了险象环生的赛道,冷绝人寰的气候,一路的波折和身体的起伏之后,在白雪纷纷的这一刻,一场同自己同大自然交流的越野跑,却让我对这样一个小说人物有了更深的理解,真是诡异。

雪依旧在落,中间有过短暂的停留,之后再度下起,我抖擞着身上的一切,沿着兜兜转转的公路由上而下。边上的水流声混杂在汽车的鸣笛声中,路边的狗挤在角落里欢闹,会场附近的两三个藏族老人驻足递送着笑意,工作人员举着鲜红的国旗,终点前的白色哈达在白雪中飘扬......



写在后面的

这一次的四姑娘山越野跑,可以说是启发深重,甚至想想会有后怕。我们常常用类比思维,来对待一场并未跑过的比赛,比如海拔之间爬升之间距离之间的相互比较,从而来促成自己对未知的准备。


既往的经验有时候是有利的,但有时反而会羁绊住你。比如这次四姑娘山越野,我将其同5月份的玉龙雪山越野做类比,因为最高海拔相当,距离相差无几,玉龙雪山爬升要多得多,因此看轻了这场赛事的难度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时间和气候地形方面的严重差别,简单举例来说,今年玉龙雪山(仅仅说的是今年,今后天气未可知。)很多赛段完全可以穿短袖,手套帽子也可以不用,有雪的地方直接滑下,我一路上拍了很多照片,甚至和小伙伴录了几段视频,但在这次的四姑娘山42k,至少前30k都无法轻松对待。所以说高海拔越野跑,不能只盯着海拔和爬升,需要做的功课有很多。唯一庆幸的是我自知有余,报了42公里组......


最后说说标题,为什么叫四姑娘山云端的约会——可以迟到却不能仓促!?


因为:花有重开时,人无再少年。


以上图片来自赛事本人、赛事官方摄影师,感谢组委会工作人员、高山向导以及所有志愿者的付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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